第六章(2/6)

蘑菇汤和蔬菜,过后是咸蛋卷、水果、红葡萄酒、伏特加、咖啡和香烟。俄国饭还不错,每个说话时嘴里都塞得满满的。饭快吃完时谢尔盖的老婆——一个很懒的亚美尼亚婆娘———坐在沙发上啃起夹心糖来,她把肥胖的手指伸进盒子里去摸一块,啃下一点点看里面是否有果汁,然后就把它扔到地板上喂狗。

饭一吃完客们便匆匆忙忙走了,他们仓皇逃走,仿佛怕瘟疫降临。最后只剩下谢尔盖、我和狗——他妻子已经在长沙发上睡着了。他满不在乎地走来走去,替狗收集残汤剩饭。他用英语说,“狗喜欢吃这些东西,喂狗好得很。那条小狗它有虫子……它还大校”他弯腰仔细察看在狗两只爪子之间的地毯上爬着的一些白虫子,他试图用英语解释这些虫子,但是他的词汇不够用。最后他查了查词典,欣喜地抬望着我道,“哈,是绦虫!”我的反应显然不那么明显,谢尔盖有些迷惑不解,于是便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更仔细地察看它们,还捉起一条放在桌上的水果旁。“畸,它不太大,”他用英语嘟哝道。“下一课你教我各种虫子,行吗?你是个好老师,我跟你学了不少……”“大”、“教”、“好”都发错了音。

躺在走廊里的床垫上,杀菌剂的气味叫我喘不过气来,这种刺鼻的辣味儿似乎钻进了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刚才吃过的东西又在中散发出气味——廉价燕麦片、蘑菇、咸和煎苹果。我又看到躺在水果旁的那条小小的绦虫和谢尔盖向我解释狗出了什么毛病时摆在桌布上的各式各样的虫子。我看到“疯狂的牧羊”歌舞场的空乐他,每一条裂缝里都藏着蟑螂、虱子和臭虫。我看到们疯了似的搔自己身上,搔呀搔,直到搔出血来。我看到这些虫子像一支红色蚂蚁大军一样在布景上到处爬,吞下它们看见的一切。我看到合唱队的姑娘抛开薄纱外衣,光着身子跑过走道。我还看到正厅里的观众也脱掉衣服互相搔痒,活像一群猴子。

我试图叫自己平静下来。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我找到的一个家,每天有一顿现成饭吃,而且谢尔盖无疑是个热心。可是我无法睡,这简直如同在陈尸所里睡觉一样。床垫已被散发出香气的体浸透,已成了虱子,臭虫、蟑螂和绦虫的陈尸所。我忍受不了。我不愿忍受!毕竟我还是一个,不是一个虱子。

到了早晨我等着谢尔盖装车,我叫他把我带到黎去,却不忍心告诉他我就要走了。我把背包留下了,还有他给我的几件东西。我们到佩里埃广场时我跳下来了,在这儿溜掉并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我是自由的——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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